蒼穹未央

我有一次試用一家紙商的產品，是加拿大高級的新聞紙捲，中時、聯合兩大報都常用這一間的產品，紙商與貿易商，於試用前，都急欲打通這一關卡，以求試紙能順利通過，但被我斷然拒絕，因為我正打算藉此機會，試一試這潭水有多深，但是我也做了萬全的準備，首先，我請紙商送的試用紙捲上，不要打上廠牌，這先杜絕了廠牌的概念，第二，我請印務廠工，在試用紙捲的旁邊，放上備用紙捲架，看來是以策安全，其實是算準了此捲非斷不可，當然也還有一層含意，就是暗示廠方別亂搞了，我心裡有數。

然後我請社長，親自或派專人，晚上加班，但是偷偷的在旁督軍，看看這紙是如何斷的，這算是先注射預防針了，而我則明著與印務主任在旁觀察，事實上監督的意味十分濃厚，會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我要求紙商給一個很漂亮的價格，而我也打算下一個很大的量，以量制價，但是紙商或明又暗的說明，他們有很多額外的成本，言下之意，就是這群人須要打點，這讓我非常生氣，而且這些人為了「勒索」，不惜用斷紙來威脅採購與紙商。

貪污拿回扣已經是很過份了，但是如果是周瑜打黃蓋，那真的也不是那麼令人生氣，最氣的事是「勒索」性的貪污，這就好像金改的一家銀行一億元，是参賽權或入場卷，算是不會退還的押標金一樣，得標者另外付費，我於商場二十餘年了，發現這種「勒索」性的貪污，是台灣人的專利，貪污回扣世界各國都會有，但是吃相如此難看的，我的同胞可算世界第一……尤其是……。

這違反了「盜亦有道」的原則，比強盜還可惡，我會安排此局，就是想告訴社長這群人須要整頓了，當然在我的心中，是期待他們懸崖勒馬的，所以我與印務主任在二樓的透明辦公室裡，往下望著三座輪轉印刷機，這三座代表著三個課長，還有數十名技術課員，我很清楚，頭頭是主任，執行命令是課長，廠工們反而是奉命行事，所以一切準備就緒後，開機前半小時，我告訴主任今天是個局，請他馬上下達指令，正常的印報，正常的轉速、濕度、溫度，供墨等等，如果試用紙會斷就斷，不會斷也別斷，會有專家當場研斷。

主任大我十餘歲，看著一個年輕不到三十歲的總務課長，他的眼神從懷疑轉為屈服，拿起電話，連續的通知兩名課長，不可造次，原來有一名課長是不受他的控制的，他會如此的認命，是發現社長親自蒞臨印務廠，旁邊除了廠長，還有印務委員……，這次試紙很成功，沒有斷紙，社長驕傲的告訴我，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搞得斷紙才來處理，頂多是中策，這次我可服了他老人家了，更服的是隔天的人事命令，主任降調課長，而那名不貪的課長，升任主任，社長偷偷告訴我，他除了我之外，還是有很多伏兵的！聽聽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