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未央

大裕報關行的老董，與主任秘書連訣進入發行人辦公室，大約一刻鐘，我與主任兩人也被請進董事長室，諾大的辦公室，舒坦的沙發上坐著五個人，三二一型的沙發組，座位也是有學問的，這是一種禮節，單人座當然是主人發行人的位置，大裕的董事長則坐在二人位上，主秘與主任就在三人沙發上，而我不論年紀與職位，都是最小的，所以坐在茶几前的兩個小沙發凳之一。

對於這林林總總的異象，讓唐敖對這個福爾摩沙的蓬萊仙島，倒足了味口，也失望近乎極限，因為這已經不能用常理來推斷，但是溯其根本，已經不止是政府的問題了，也不完全是教育與社會風氣的問題了，而是人性的基本劣根性，這劣根性傳承，在此塊土地上，此時的時光背景下，被發揮的淋漓盡致，失去進化為高等生物的機會。

唐敖既已成仙，當然也會仙術，他隱身於各級機關中，深入的觀察其中之奧妙，從大內(總統府)開始他遊歷了六部，也就是吏、戶、禮、兵、刑、工，在現代有不同的名稱，分別大約可稱之：考試院，內政部，教育部，國防部，法務部與交通部，他發現古代的官僚制度，在兩千年後，居然是更嚴重，這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與達爾文的進化論了。

在報社的採購案中，除了材料以外，第二大項就是服務性的支出，例如每筆信用狀的開狀事宜，進口新聞紙與相關耗材的報關，這都屬於經常性的開銷，所以也通常是月結的方式來付款，自從製版菲林事件後，原本的廠商大家對我的尊敬，令我感到距離，而新來嚐試的廠商更令我不便，可是我仍耐心的處理每一件事，不想得罪人。

唐敖於武則天時期，了結塵緣，入山為仙，至今已一千五百餘年，想想回到人間遊歷一番，回味當年的鏡花水月，另有箇中醍醐，豈不快哉！ 故仙人下凡，以人間蓬萊島為遊歷仙跡：台北為台灣的首善之區，都市叢林，令唐敖眼花撩亂，心想到底是科技進步，大樓高如山峰林立，人群多如塿蟻，車輛絡繹不絕，真是另一種境界，他想回到仙界要好好的上疏奏摺，改變一下仙界的環境，但是又想到上次東方曼倩(朔)上萬言書，被禁足至今，還是深入了解後再說吧，免得誤踩地雷。

點歌單內有一張邀請函，寫道：請惠賜生日快樂歌一首，若不介意請至包箱內一敘，一則感謝賜歌，二則共襄盛舉！  於擎忠心想，唱是一定要唱的，去就不必了，唱完還有一場要趕呢，所以他將歌曲大致上安排一下，而將這首生日快樂歌放在後半段演唱，開始今天的表演了。

一場製版菲林的採購爭奪戰，在製版組的日光燈套上淺黃色的隔絕燈套下落幕，社長也承諾將省下的錢，於一年內蓋專屬的製版房，成為大報應有的水平，至於F 牌我也沒讓他吃虧，將付款條件提昇為兩個月的票期，並答應他們讓他們進入PS 版的市場，這個PS 版的用量與金額大約是菲林的兩倍，先讓他們占十分之一，這樣一搞一個月省下約三十萬，目標提前達到了。

在蒼穹未央裡，最為人所詬病的就是愛情故事太少了，陽剛氣息太重了只有在極短小說裡，占了五篇但其實是一個故事，而且還是二十幾年前寫的，當時文字的駕御力，與現在相比，可以說是捉襟見肘，當然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但總是老了二十多歲吧！上次寫了一篇武俠小說，朋友笑著說是科幻小說，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人家金庸寫天龍八部的六脈神劍，都有無形劍氣了，何況我的可是真槍實彈呢？  好了廢話太多了，先來看看二十幾年後的愛情故事先！

客栈的大廳裡出現了一位江湖人士，背後背著一把劍，看起來像一把劍，因為玄色布包下，讓人感覺那是一把劍，一把藏拙的利器，頭上戴著沒有面紗的的斗笠，進了門也不摘下，直直的走向一角落裡的位置，只說了兩個字，酒！菜！ 店小二也不敢怠慢，也不敢多問急忙送上兩斤白乾與四道小菜，兩葷兩素，說了聲慢用，一溜煙的離開了。

須臾，兩位蒙面大漢走了進來，兩眼四處張望，似乎在搜索什麼，直接走到劍客的對面桌坐了下來，小二腳不點地的走了過來：兩位客倌，來點什麼？心裡很是害怕，因為他感到此二人決非善類，其中一位大漢，揮揮手請他走開，一言不語，本來嘛！蒙著臉怎麼吃喝，就在大漢的左後方，靠近門口處，坐著一位老者，看不出是什麼路數，不文不武，非民非官，既不窮也不富的裝扮，給人一種平凡但又深不可測的味道！

一席宵夜，讓我對報社過去五十幾年來，更加深入了解，也對這一群來自基隆的老員工，有些敬意與同情，當然也肯定後來這群中生代的能力，能有今天的成就，真是每個人共同的努力，但是因為他們有貢獻，就可以從中擷取一些報酬嗎？ 這些利益合理嗎？為什麼長官們好像都知道，但也都是有所保留，我現在會不會在捅一個馬蜂窩？ 會不會變成眾箭之矢，年紀輕輕的我已經開始猶豫不決了。

黎明，我坐在空中花園中，看著天空心裡想，黃昏是美麗的，要不然文人騷客，總是拿它當文章，可是黎明也是美的，一個象徵開始，明亮，清淨！ 另一個象徵結束，灰黯，濡染我有太多的考量，導致無法抉檡，心想想太多也不可能不做下去，更何況我的方針，又不是全面肅清，我是蠶食政策，才不會影響報社的運作，這裡面還是要有懷柔與姑息的成份反正我已先取得常董的認可，只能把心一橫，起而行。

透過採購委員會，也代表可能驚動董事會，因為採委會直屬董事會，但這違背我的階段性任務，我的心中有另一種打算，在這之前我必須全盤托出，進報社這一年來我所累積的人脈，告訴你們我將如何運用這些資源來完成我的目標與未來的理想。

我知道我問了一個傻問題，也難怪會被人看輕，我叫住對方說：你的承諾仍然有效嗎？價格與品質，如果有我仍然要測試！ 他回答我說：如果你真的要試，我希望今晚與你長談，我猶豫了一下，點點頭仍問：在公司不方便談嗎？這次換他點點頭！

咖啡廳內張老闆先開口，把我要說的話一股腦兒，全部說完了，他說：如果你要測試我全力協助，但就算測過了，你也不可全買我的產品，如果只買一半，那我的產品會一直放在倉庫裡當安全庫存量，一直到超過期限然後丟掉，你控制不了，他要領料那是資材課的權力，即使資材是你的人，他也不敢得罪製版的人，要知道輕則印報品質不良，重則延誤出報時間，不用多一小時就有人得走路了，這是尚方寶劍，屢試不爽，當然如果你派一個專家盯著製版過程，那天會沒事，可是你有可能每天派人盯哨嗎？ 而且製版主任鐵定會把廠長弄出來，到時候你要怎麼面對？廠長會說我們印務廠是小偷嗎？

公司內部採購的沉苛，上行下效經過數十年，儼然成為一種傳統文化，我可以終結這種鄙習嗎？或者說我可做到什麼樣的程度，就算可以掃蕩一部分或大部分，還不是另一種隨波逐流，難怪屈大夫會寫的出離騷；跳的下汨羅江了，如果天下濁，獨我清，這太偉大了，我不是偉人，更非聖賢，我盡人事再聽天命吧！

管理員帶我巡視了整個空中花園，也就是他的心血，說真的我還真喜歡這樣的環境，沒有暴發戶式的奢華，也不是乏善可陳的窮酸，一切只是平靜、休憩，不想惹人注目的園地，我想這代表的也是管理員的心境吧！ 我交代阿美姊有急事到十樓叫我，因為我想與管理員長談，雙方交心溝通約法三章，也不要讓管理員淪為被人利用的棋子！我像一個孫子般的向爺爺訴說自己的理想與抱負，也分析報社目前的權利分配，我的角度完全站在報社與發行人的立場，也體諒管理員的心態，整個過程柔和的像談戀愛，結果我得到的比我預期的多出許多！

可憐的小丁獨自一人走進一間咖啡屋，喝著不加糖的咖啡，Air supply 合唱團的 All out 0flove 正播放著，更使他垂喪。  驀然地他發現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位女孩，他們彼此未曾謀面，女孩先開口說： 你好像很痛苦？

是的。

他開始回想從前的自己，風流倜黨，豪邁不拘！他也自認自己長得不錯，帶有幾分性格瀟灑，曾有一些女孩傾心於他，但他都拒絕了，他忽然覺得她的心地好善良，只因為她的拒絕是如此的委婉，避免傷害到他的心，而小丁呢？他感到很抱歉與自責，自己是如此的卑鄙，而她又是多麼高尚，擁有如此多的條件，一點也不自傲，而自己卻............一個空殼罷了，一點內容也沒有！

星期三有日文課，小丁請了假，他不願意觸景傷情，他了解他的感情是非常脆弱的，但最後他還是偷偷的躲在校門口的榕樹下，盼望她的出現，那怕是一眼，他也心滿意足了。  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逝衚衕的那端，小丁好難過如此深愛著她，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回到家裡，他拿起荒蕪的吉他，為她寫下一首歌，這是第四首為她作的曲子了，他爬上頂樓，輕輕的哼著這首為她而作的曲子，日落時分更顯的感懷無數。

情鬱於中，自然發之於外！這令人腦殘的兩難問題，讓我想了整個星期天，連駐唱時歌詞都唱錯，搞的餐廳的老闆差點去叫救護車，後來經過深思熟慮後，我得到幾點心得，一是現在的我絕不可以把事情鬧大，羽翼未豐如造次，鐵壯烈成仁，我豈可壯志未酬身先死！二是我也絕不苟且偷生，同流合污！ 所以我想到幾個方法可以靈活使用既可不被淘汰也可明志，繼續發揮我的才華，不被這現實社會的污泥所淹沒！

事後他鼓起極大的勇氣，捎了一封信給她，是一封最誠心與最用心的一封情書，他將對她的愛意迷惘，一股腦兒的全部傾洩出來，結果他吃了一個大釘子！這次的打擊幾乎使他崩潰，他失意地燃起一根菸，漫步於無垠的海灘上，此時他感到好無奈、好失意，他想忘了她，可是無論如何皆無法全部抹滅在他心中的倩影！夜晚！他將書本全部栓起來，拿出一張純白的紙，寫著她的名字一千遍...........一萬遍........在心裡嘶喊她的名字一千遍...........一萬遍........。

翌日，在放學後他得到她一個微笑，小丁了解這是她不願意傷害到他的自尊，而刻意的做出一個同情的招呼！ 他很有風度的回敬了，可是怎麼能消除心中的依戀呢？一瞬間，他的思維變的好亂好亂！剪不斷、理還亂！晚上他又走進了那熟悉的麵攤，一口氣又喝了三瓶啤酒，在朦朧中他彷彿看見她依偎在一個陌生男人懷裡，此時他覺得眼前的景像急遽的擴大......再擴大，他幾乎窒息..........。

接掌採購課後我知道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了,除了原本國外採購的工作又多了國內採購的部分從一支原子筆到公務車的保養,從衛生紙到水電費,因為本課的全銜是採購事務與庶務管理課哇哩! 這我從都不知道,我底下直接部屬只有四人含我勉強可以算四個半因為社長司機居然也歸我管一半,而我的同僚單位是出納課課長,是宮廷派的黨棍整個總務組就兩個課,而組內除了我年資一年與司機五年外,全部都超過二十年，我想我不知道要怎麼管理與溝通才好. (還有一位三十幾年的管理員)

那夜,他將一瓶又一瓶的酒倒入口中.以求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唉! 男人表面看起來很堅強,但沒想到內心是如此的脆弱! 小丁就是一個典型內柔外剛的男孩子,他曾經幻想著與她漫步黃昏裡,牽著她輕柔的小手,親吻她,擁抱她,.......但這些遠也不可能成為事實,因此他醉了,徹底的醉了! 接連幾個夜晚,他皆是以酒來麻醉自己,而且變的消沉,沮喪,沉默,失神........沒有人可以安慰他,因為他好像沒有那麼個朋友,沒有人來勸他,只因為他根本不讓人知道他的一切! 

他將孤寂空虛,悄悄地埋在心裡,默默的折磨自己,使自己更加蒼老,更加憂愁,唉! 我看了真是為他打抱不平!秋這個知性又羅曼蒂克的季節,但對小丁而言卻是如此的殘酷,淒涼,小丁深深的了解再如此墮落下去,不但對不起自己,也愧對關心愛他的父母,因此他再度翻啟課本,盡力的想從書本中,求得一處寧靜,一席容身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