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鎖記》中主角曹七巧,不過是遺老家庭中的犧牲者,出身於寒微的麻油店,做有病的二爺的小妾,傳宗接代的工具,不過後來病重的二爺無法再娶,便將七巧扶了正,與官宦世家的大奶奶、三奶奶平起平坐,刺激了她的黃金欲,她發誓要付出所有代價,爭取到二爺的那份家產。
為了一圓她的黃金夢,她犧牲了很多,犧牲自己的青春年華,照顧臥病在床的二爺;犧牲了原本可以得到的平凡愛情,丟掉了少女時代追求她的年輕人〈如肉店的朝祿〉;壓抑自己對三爺姜季澤的愛,當三爺向她調情時,她只能將愛壓在心
裡,「多少日子,為了要壓抑她自己,她迸得全身筋骨與牙根都酸楚了。」;她忍受婆婆的虐待,和妯娌甚至丫環的輕視與嘲諷,只為一圓她的貪念。
在金鎖記中,約透露出一種女性的不能自主性,及面對阻礙時的無力感。在當時的禮教陳俗下,一位女性若積極主動地爭取幸福,是會被人看輕、瞧不起的。而太過強勢的女人,儘管處境堪憐,仍是不易被人同情的。正如姜家在分財產時,七巧不服九老太爺的分配,她潑辣、哭鬧,甚至不惜得罪族中長老,但最後,「孤兒寡母還是被欺負了」。當她終於得到二爺的那份家產,小叔子又來了,與她敘舊情,她的情欲又復活了:「七巧低著頭,沐浴在光輝裡,細細的音樂,細細的喜悅……這些年了,她恨她捉迷藏似的,只是近不得身,原來還有今天!」當她編織著夢幻的美夢,一個殘酷的事實,打碎了她的夢,且將她推入無底怨憤的深淵。原來季澤只是貪圖她的錢,接近她,只是要利用她。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似忽否決了她多年的癡戀,她打了季澤,當季澤走出七巧的家,她又急忙的跑上樓,跌跌絆絆不住地撞在牆上,為的是在窗戶裡再看他一眼。「張愛玲用了一段極美的文字描述「晴天的風像一群白鴿子鑽進他的紡綢褲褂裡去,那兒都鑽到了,飄飄拍著翅子。」這是七巧眼中的季澤。她是討厭自己的精明與幹練的,為了要守住家產,她不得不這樣做。「人生在世,還不就是那麼一回事?歸根究底,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假的?」
於是她懷疑每個人,懷疑他們都是為了貪圖她的金錢,來接觸她及長安的。最明顯的例子七巧怒斥曹春喜的那段。她罵道:「.….你別以為妳教壞了我的女兒,我就不能不捏著鼻子將她許配給你,你好霸佔我們家的家產……」 這種對男性的不信任,延伸為對人性的不信任。七巧不斷猜疑著、算計著,連長安丟了一條被褥,都要去找校長理論,硬是不肯吃半點虧。這種心裡無形中形成了另一把鎖,鎖上了長安本該青春美好的少女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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